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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交流]中世纪喀喇汗王朝时期的突厥语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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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 发布于:2008-01-27 22:04
中世纪喀喇汗王朝时期的突厥语文献

作者:李增祥 ( 中央民族大学语言学院教授)


       公元10一13世纪在我国新疆以喀什(维吾尔语称为喀什噶尔)为中心建立起的喀喇汗王朝在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对新疆南部地区的突厥化和伊斯兰化起到巨大的作用。10世纪中期,喀喇汗王朝的萨图克·博格拉汗执政时,他开始信奉伊斯兰教,随后其臣民也逐渐都信仰了伊斯兰教。这对生活在王朝境内的操突厥语的回鹘人、葛逻禄人、样磨人、土赫色人、处月人等等这些中世纪的部落、部族,对当时王朝以及整个中亚的政治、经济、语言、文化和群众百姓的风俗习惯等各个方面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仅从语言和文化方面来看,在这一段历史时期中就有许多重要而伟大的作品流传给我们后人,其中如《福乐智慧》、《突厥语词典》、《真理的入门》等传世佳作受到世人瞩目。
    
     《福乐智慧》  此书原名为QutadghuBilig,意为“赋予(人)幸福的知识”,作者是巴拉萨衮人,名为优素甫(Yusuf),他用回鹘语 (古代维吾尔语)于回历462年即公元1069一1070年撰写了这部长诗并按中世纪阿拉伯、波斯文坛的惯例,把它献给了当时喀喇汗王朝东部的副可汗“桃花石·布格拉汗(Tabghach Bughra Xan)”,因此荣膺哈斯·哈吉甫(HasHaiib)(御前侍臣)的称号。这部回鹘文古典文学名著,自19世纪以来即为研究我国新疆和中亚地区的语言、文化和历史的中外学者所注目。它在中国古代文化史和中亚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席位。

     《福乐智慧》的手稿至今未被发现,目前传世的有三个抄本:维也纳本、开罗本和纳曼干本。维也纳本又称赫拉特本。这份抄本于 1439年由哈桑·哈喇·沙依勒·谢米斯在赫拉特城用回鹘文抄成。该抄本在伊斯坦布尔被发现时已残缺不全,后来被一位奥地利东方学家带回国,现在存放在维���纳国立图书馆。开罗本于1896年在埃及的开罗被发现,现在存放在开罗的凯地温图书馆。这份抄本是用阿拉伯文字母的苏鲁斯字体抄成,抄成的年代不晚于14世纪上半叶,也是一部残本,有不少缺漏,从抄写的字体看,研究者们认为可能由多人合抄而成。纳曼干本又称费尔干纳本,现存放在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这份抄本也足用阿拉伯文字母抄成,但使用的,产体址纳斯赫体。据研究,专家们认为这一抄本是最完整和最古老的抄本,约抄成于12世纪末或13世纪上半叶。

       上述三种抄本的规模和所存诗行的数目、序言和目录的编排顺序等均不尽相同,钉关这方面的报告也众说纷纭,如说维也纳抄本有1439个双行;开罗抄本4361个双行;纳曼干抄本6095个双行;另说纳曼干抄本为6645个双行;又说开罗本为5400个双行的。造成诗行数目不统一的原因,估计是与统计时是否把诗文体序言的行数计算在内有关。  
  
     《福乐智慧》是一部长诗,作者优素甫在书中塑造厂四个有代表性的人物,即国王日出,他象征公正和法度;大臣月圆,他代表幸运;月圆的继任者贤明,代表智慧的化身;修道士觉醒,象征“知足”或“来世”。长诗的情节并不复杂,作者通过上述四个人物之间带有哲理性和形象性的对话,表达了他本人对社会、法度、哲学、伦理道德、治国方法等问题的看法。故事的主要情节如下:国王日出为治理国家,一心求贤。月圆愿报效国家,得到国王的信任后,任大囱多年。月圆辞世时向国王推荐其子贤明继任其职,得到国王恩准后,贤明承袭了父亲的职位。觉醒是贤明的宗亲,人品高尚,得到国王的赏识并欲召他为仕。然而,此人只愿意隐居于深山密林中苦修,虽经贤明三次奉国王旨意,前去敦请,但他始终都不肯出山应诏。时光流逝,贤明也产生了厌世苦修之念,觉醒却劝他一心一意效忠国家,辅佐国王。后来,觉醒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不久便辞世而去。觉醒死后,国王日出和大臣贤明都感到十分悲痛,并缅怀他的为人。此后,贤明更加积极协助国王治理朝政,天下得以大治。

    中外文史籍中均没—行关丁优素甫的记载,我们所了解到的有关优素甫的生平是从《福乐智慧》一书正文前的散文体和诗文体的两篇序言,户得知的。上述两篇序言为何人所作,是否由优素甫本人所写,学术界的意见也不——致。序言中说:优素甫大约于1018或 1019年生于虎思斡耳朵,卒年不详。他是一位重知识而废寝忘食的人,为写作此书,他共花去18个月的时间,在巴拉萨衮动笔, 1069年完成于喀什,时年54岁。

       世界各国对《福乐智慧》一书的研究都十分重视,但开展这项研究工作最早的国家应首推土耳其,1942——1943年他们先后出版了三种抄本的原文影印本。土耳其学者热西提·拉赫买提·阿拉提(ReshitRahmetiArat)首先对三个抄本作了校勘,1947年出版了原书全文的拉丁字母转写本,共85章,6645双行。1959年出版厂土耳其文的散文体全译本。阿拉提去世后,1979年由他人代为完成并出版了《福乐智慧》的词汇索引。60年代初我国学者胡振华和耿世民两位先生用汉文以《维吾尔古典长诗<福乐智慧>》为题向国内学界作出介绍。1971年,耿世民和魏萃一两位先生根据阿拉提的校勘本,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汉文节译本。

        研究过《福乐智慧》一书语言的学者都有共同的看法,即其语言为较纯正的回鹘语,全书中阿拉们、波斯语借词不超过100个,就这一点来看也可说它&#65533;&#65533;时代的特点。虽然当时喀喇汗王朝自上而下全都皈依伊斯兰教,作者本人也十分精通阿拉们沿和波斯语,但是为了使读者更确切更深刻地理解文中的内容,作者有意避免使用非本族的词语,书中许多表示文明的专门术语,如长诗中的四个代表性人物的名称、星辰的名称和一些抽象名词以及作品的题名等都是作者本人创造,用本族语词表达后,极易为人们所接受的。这一点和同时代的用回鹘文撰写的其他文献一样。从《福乐智慧》的艺术形式和艺术特点看,它也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受到波斯文学艺术的熏染,如受到和作者同时代的波斯著名诗人菲尔多西的巨著《正书》的较大影响。从长诗所采用的格律来看,作者采用的是阿拉伯、波斯文学中所谓的“阿鲁孜格律”小的“木塔卡力普”格式,这种格式和”川寸突厥民族民歌的格式十分接近,均为十一个音节,这说明作者很好地将阿拉伯波斯文学的阿鲁孜格律成功地运用到中古突厥人自己的诗歌当中。既钉新的借鉴,又保留了突厥人固有的风格和传统。

      《突厥语词典》  又译《突厥语大词典》,原名"Divani lughat-IT turki”,意为“突厥诸语言词典”。

       作者的全名是马赫穆德·本·侯赛因·本·穆罕默德·喀什噶尔(Maxmud ibnul—Xus aiiibn Muxammedal—Qashqari),其中侯赛因是他的父名,穆罕默德是其祖父名,汉译文中常简称为马赫穆德·喀什噶尔。我们没有掌握这位大师的确切的出生年代,据有关内容和报导,我们推断他大约于 1029—1039年间生于喀什噶尔,为纪念其出生地,马赫穆德有意在其名后加上这一地名以示尊敬。他的幼年和青年时代,是在当时中亚的文化名城巴拉萨衮渡过的,他精通阿拉伯语言与文学,也十分熟悉波斯文化。从这方面来看,他和当时生活在巴格达的一些学者相齐名。关于这些,在词典的序言中有这样的介绍:“(他)善于辞令,直言不讳,出身高贵,善使长矛……。”

     《突厥语词典》虽说是一部中世纪突厥语一阿拉伯语词典,作者在对收入的每一个词条在尽可能地作出详尽的解释的同时,还收入了各种民歌242首,格言、谚语等二百余条。为了完成这部名存史册的百科全书式的宏篇巨著,马赫穆德历尽艰辛作了长时间的学术号察。他的足迹踏遍中亚和天山南北的绿洲和草原。他在搜集了各地各部族的第一手资料,包括语言、民俗、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历史沿革、民歌、民谣、传说、故事等等,同时还虚心向当地造诣深厚的学者虚心求教。有关这些,作者在序言中写道:多年来我曾游历了突厥人、土库曼人、乌古斯人、炽俟人、样磨人和黠戛斯人居住的城镇和乡村,搜集了他们的单词和浯汇,学习和通晓了其语言的特征,我之这样作,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这些语言,而是为了澄清这些语言之间的各种细微的差别。马赫穆德·喀什噶尔的晚年是在巴格达度过的,正是在这座城市,他整理了所收集的资料,于1072一1074年(一说1072— 1077年)编纂出流芳后世的不朽之作《突厥语词典》。

    《突厥语词典》的手稿至今未被人们获得。其唯一的抄本是 1266年由一位居住在波斯萨维城,名叫穆哈买德·本·艾比拜克尔·本·艾比勒费提赫(MuxammedibnEbibekiribnEbilfetix)的抄写家在大马士革完成。

        有关《突厥语词典》的最初的报导始于14世纪。例如,安达鲁西亚的著名学者阿布·海言(AbuXaJAn)在其著作中就曾引用过《突厥语词典》中的片断,埃及的著名历史学家B。艾尼(B.AjnI)在其撰著的一本有关欧洲、叙利亚和印度历史的著作中,在名为“突厥氏&#65533;&#65533;&#65533;史”的部分中也也引用了马赫穆德词典中有关乌古斯部落的印记、突厥人的各种语言、回鹘文字以及上库曼语的某些词浯的片断。其他研究者的著述中也都或多或少的提及马赫穆德·喀什噶尔的《突厥语词典》这本著作。有关《突厥语词典》的信息在欧洲的传布始于1904年,那时在匈牙利科学院的语言学杂志中有过报导。文章在回顾11—15世纪的突厥语文献时,撰文者把《突厥语词典》一书看作是同类著作中最古老最有价值的一本,并且说要学习马木留克突厥语,《突厥语词典》是可供参考和利用的最重要的工具书。不过,对《突厥语词典》一书的真正具有学术价们的研究工作的开展,还要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阿合买提·力法特于1915—— 1917年(一说1917—1919年)铅印出版该书的三卷本以后算起。此后,各国学者的研究论文、研究报告不断公诸于世。如布洛克凯利曼于1928年把词典中的单句按字母音序作了排列并译为德文。

       土耳其著名突厥学家贝西木·阿塔莱(1k~shim AtalaJ)1939— 1941年分卷将词典译成土耳其文出版,此前,还在1914年编出全书的索引。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的学者们也作出积极的贡献,以 S.穆塔力波夫为首的学者分别在1960、1961、1963年依次出版了词典的第一、二、三卷乌兹别克文译本,1967年出版了全书的索引。西方学者R.丹可夫(R.Dankoff)和J.柯理(J.Kelly)1982年将之译成英文,在哈佛出版,全书含索引共三卷。不同译文版本的《突厥浯词典》的问世为在世界上更加广泛地开展对词典的研究,创造出更加便利的条件。由于词典中几乎包括了马赫穆德·喀什噶尔时代操突厥语族语言各个部落部族的语言、文字、文学、文化、历史、地理、风习和宗教信仰等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所以各国学者的研究论文也涉及以上诸&#65533;&#65533;&#65533;领域。


       我国早在本世纪40年代就有人着手对该词典进行维吾尔文的翻译:工作,60年代有汉文、维吾尔文、哈萨克文的介绍文章发表。1 981、1 984年维吾尔文版《突厥语词典》出版后,研究工作更加蓬勃开展起来,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以下方面:关于作者生平、编写年代与目的、包含内容及其结构、时代背景等的研究;从语言学角度,包括语言比较研究,语音、语法、词汇的研究;从文学的角度,包括对词典中的格言、谚语、诗歌本身的研究以及比较研究;从历史学、地理学角度开展的研究等等。

      《真理的入门》  也译《真理的献礼》,这是根据不同文字的抄本之标题译成汉文后所致。前者原文为ATIBATUL xaqaJIQ,后者原文为Hibatul xaqaJIQ。作者阿赫买德·尤格纳克(Axmed Jugineki)是一位盲人,全名为阿赫买德·马赫穆德·尤格纳克 (Axmed MaxmudJugineki),其中马赫穆德系其父名,尤格纳克为其出生地。《真理的入门》是诗人唯·留传给后人的一部劝戒性长诗。作品虽比不上《福乐智慧》那样宏伟,但在突厥语言文学中也占相当重要之地位。长诗是川小世纪操突厥语言的各部族都能理解的喀喇汗王朝的语言书写而成,所以有人干脆说是用喀什噶尔语或古代维吾尔语写成,只有书名用阿拉伯语题写。有关作者的其他情况我们知之甚少,从最早的一份属15世纪的抄本中,有如下的诗句:“其父名是马赫穆德·尤格纳克,笔者阿赫买德是他的儿子,笔者的出生地是尤格纳克,那里气候适宜,令人心醉。”这是我们了解到的有关作者的仅有的信息。土耳其学者乃吉甫·阿西木于1906年最早报导了《真理的入门》一书的情况,从而我们得知长诗现存三份抄本。其中最早也是最完整的是撒马儿罕抄本,现存土耳其伊斯坦布尔&#65533;&#65533;&#65533;阿亚·索菲亚图书馆,系1444年由撒马儿罕著名书法家扎依努勒·阿比了·朱拉尼(ZEJNul AbidinDzurani”用回鹘文抄成。另一版本址乃吉铺·阿西木将1480年谢怡和·阿布狄拉扎克的手抄本译成土耳其文于1916年出版。长诗第三份抄本现存放在德国柏林市图书馆,这份抄本系用阿拉伯字母抄成。1951年土耳其学者R.R.阿拉提在对三种不同的抄本进行了对照,相互补充后,用拉丁,产母刊布了一份新的校勘本。


      《真理的入门》这部训诫性长诗共十四章,每章针对一个主题展开议论,除劝导人们如何为人,怎样生活更有价值,为人要宽宏大量外,主要是告诫人们要掌握知识。从语言的角度来看,《真理的入门》和《福乐智慧》虽然相距约二百年,但有其自己的特点,尤其在词汇和语法方面在《真理的入门》中保留古老的特征反而更多,作者的出发点不在于维系古老的文风,这恰巧说明在当时人民群众的语言中仍然习惯于使用那些古突厥语问,同时也是作者为了将自己的思想意识充分地传达给人们有意这样作的。


       各国学者在对《真理的入门》一书的研究中,不同程度地作出了贡献,这里应该提及的外国学者有俄籍德国著名突厥学家威廉·拉德洛夫、法国东方学家让·德尼、乌兹别克斯坦学者K·马赫穆道夫等,我国学者中有突厥学家魏萃一教授、哈米提·铁木耳教授和土尔逊·阿尤甫等。

        总之,《福乐智慧》、《突厥语词典》和《真理的入门》这三本喀喇汗王朝时期留传下来的经典著作,是我们伟大祖国文化遗产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的任务不仅是要爱护它,而是要从多角度地全面充分地研究它。

       喀喇汗王朝时期自传下的文献还有《古兰经》的中古突厥语译本等等,但限于篇幅,本文&#65533;&#65533;不作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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